这个题目很大,可以写成一部专著,但这超出了我的能力。在这篇短文里,我只不过是对拙文《漫谈礼乐文化》作点补充,或者说是“小链接”吧。
国学大师钱穆先生在他的《一堂中国文化课》中曾经讲到中国文化说到底就是一个“礼”字,“礼”是中国文化的核心。他还说,中华之所以成为一个民族,是因为它拿礼乐作为自己的文化。这是我所看到的近代学者对礼乐文化的很高的评价。
关于礼和乐的关系,其实古代讲“礼”的时候实际上包括了“乐”。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出土的战国楚简,反复讲到“礼外也,乐内也”。礼是从外部对行为的规范,而乐是内心的一种境界。而儒家是特别强调“内”的,在儒家看来,乐比礼还重要,是礼的根源。孔子是把“乐”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教育内容,他对音乐的研究已超越了技术,他是在音乐中寻找精神。在夏商周时期,贵族教育主要是通过音乐来实现的。中国以“礼乐”为教,把音乐做为贵族、知识分子必备的重要的修养,这是源远流长的,所以有学者认为,研究“礼”离不开“乐”,把内去掉只讲外的东西,这不是中国文化的精神。我们现在流行的口头语“不靠谱”、“不着调”,这谱和调都是音乐,但实质指得依然是“礼”——人的为人处世,而不是指唱歌跑调。这似乎也可作为一个佐证。
在韩国至今还有成均馆,对国民进行传统文化的教育。这个“均”就是音乐的“调”。成均馆还保留着古代的祭孔仪轨和祭祀雅乐。但这并不影响韩国成为亚洲四小龙。在“儒家文化圈”,礼乐对其国民精神的养成不无裨益。
礼乐的最初定位是在郊庙,在“国之大事”的礼乐仪式中体味与感受崇高,把握国家意义上的深层文化精神,即所谓仁、和、雅、正。只是这种国家礼制的行为,总是使雅乐轰然倒塌在改朝换代的门槛上。比如说赵宋定然不会用李唐含有祭祖之意味的乐;东周之“乐坏”,从音乐的形态反映了宗法共同体的瓦解。古代六经唯独《乐经》失传,原因或在于此。不过,正如学者梁枢先生所指出的那样,“后世以地缘政治为轴心,重建古代共同体。新旧两个共同体的历史更迭,一方面造成‘乐’之生态发生了根本改变,德音与大乐遂成历史绝响;但历史的进程有革也有因,即使是变化,毕竟还是发生在同一块土地上有着同一种文化基因的族群之中,这使得礼乐文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依然得续写”。
我想,这种“续写”的意义还不仅于此。中华文明延绵不衰,核心是文化中的睦邻、谦和、礼让、宽恕、仁义等因素,多于西方文化中的竞争、豪夺、雄强、以自我为中心等因素。当今世界许多所谓的人类问题,其实就是生存着的人们的各种关系问题一直没有理顺。在中华民族始终没有中断的文明中,确有许多解决这些复杂关系的良药,正如西方当代最富盛名的历史学家汤因比所说:“中国人几千年来,比世界任何民族都成功地把几亿民众从政治文化上团结起来,他们显示出这种在政治、文化上统一的本领,具有无与伦比的成功经验,正是当今世界的绝对要求。”
今天,我们对待历史与文化,既不要傲慢自大,固步自封,也不必妄自菲薄。应该既正视自己的传统经典,又不失自我地向别人学习。在全球化的今天,梳理好自己的文化源流,为和谐世界大家庭提供一份精神动力,当是我们民族的责任和担当。
2011.5
(作者:陈鸣,任职闽清县委统战部)